“好手段!”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太子在皇庄里秘密忙碌的是什么了。
不是奇技淫巧的玩物,也不是单纯的器玩贡品,而是这等足以震动盐利、甚至撬动国本的“玉盐”!
更令他心惊的是,太子并非简单地制出好盐牟利,而是将其与西州开发、债券发行如此宏大精妙的谋划捆绑在一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公开募资,神盐赏赐,环环相扣,迅捷无比。
尤其是这“债券”之策,名义上为国募资,规避了储君借贷、营商之嫌。
巧妙地调动民间财力,其构思之大胆,考量之周详,对人心把握之精准……
太子背后之人是一个极其高明的人。
李世民缓缓放下盐粒,拿起那份《告天下书》,目光再次扫过上面力透纸背的言辞。
这不是阴谋,是阳谋。
将一切都摆在明处,利用规则,引导舆论,汇聚力量。
行的是堂堂正正之路,却达到了寻常诡计难以企及的效果。
这种风格,让他想起当年房玄龄、杜如晦为他筹划时的气象,甚至……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奇诡。
一股强烈的探究欲,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失落感,悄然涌上心头。
此人既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能教得高明在短短时日内脱胎换骨,懂得隐忍,懂得布局,懂得运用此等翻云覆雨的手段……
为何不直接辅佐于朕?
难道他李世民,开创贞观盛世、驾驭群雄的天可汗,还不如自己儿子更具吸引力吗?
他自认求贤若渴,唯才是举。
即便是昔日的仇敌,如魏征那般曾效力于李建成,只要确有才干,忠心为国,他都能摒弃前嫌,委以重任,引为明镜。
为何这位高人,宁愿隐藏在东宫阴影之下,小心翼翼地塑造着太子,也不愿站到他的面前,沐浴皇恩,共襄盛举?
是畏惧朕?
李世民皱起眉头。
观其手段,行的是阳谋正道,并非鬼蜮伎俩。
这般人物,心性必然有其光明磊落之处,不应是畏首畏尾之辈。
那是觉得朕不能容他?
还是……他认为高明才是更好的选择,更能施展其抱负?
这个念头让李世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甚至有一丝被轻视的愠怒。
他李承乾,何德何能?
竟能得此大才青眼?
这高人莫非是眼神儿有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殿窗之前。
他一生征战,扫平群雄,登临大宝,励精图治,自信能驾驭天下英才。
此刻却有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帮助着他的儿子。
而他竟对其一无所知。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
失落感渐渐转化为一种坚决。
不行,此人必须找出来。
如此大才,埋没于东宫,是朝廷的损失,也让他心生不安。
他要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选择太子,其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但手段必须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