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标身影渐行渐远。
朱元璋这才转过头,冷冷盯着毛骧,语气一沉。
“现在,可以说了。”
毛骧当即如实回禀。
“回陛下,据下面的人回报,刘大人在派人递话之前……先行去了一趟户部,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见的是……户部主事叶凡。”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
“叶凡?他们说了什么?”
毛骧为难道。
“陛下恕罪,他们二人在廨房内交谈,声音压得极低,负责监听的人……未能听清具体内容。”
“去了叶凡那里……然后就来请咱赴宴?”
朱元璋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极大的兴趣所取代。
他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玩味和探究的光芒。
“有点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这刘伯温,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反省,跑去见叶凡,转头就来这么一出……”
“这俩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原本因杨宪之事而对文官群体产生的极度不信任和厌恶,此刻被刘伯温这反常的举动勾起了一丝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刚刚被他敲打过的“孤臣”,和那个总是能弄出点意想不到事情的叶凡,凑在一起,能给他演出什么好戏!
“走!”
朱元璋猛地一挥手,做出了决定,脸上带着一种看戏的兴致。
“走!”
“咱就去听听他这顿薄宴,到底想跟咱说些什么!”
……
夜色初降。
金陵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巷口。
朱元璋一身寻常富家翁的打扮,只带了几个便装侍卫,跟着刘伯温走到一个支着简陋棚子,冒着腾腾热气的小吃摊前。
朱元璋看着那油腻的桌凳和忙碌的摊主,又瞥了一眼身旁躬身肃立的刘伯温,不由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啧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咱没想到,你刘伯温,这都被罚了半年俸禄了,居然还有闲钱设宴请咱吃饭?”
刘伯温脸上露出一丝窘迫,连忙拱手,声音诚恳。
“陛下恕罪。”
“臣……臣其实囊中羞涩,并无余财。”
“只是感念陛下不杀之恩,无以为报,故而冒昧相请。”
“只是这宴……实在是简陋不堪,唯有这市井粗食,还望陛下万万不要嫌弃,恕臣怠慢之罪。”
“哦?”
朱元璋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更来了兴趣。
他一屁股在那条看起来不太稳当的长凳上坐下,饶有兴致地问。
“市井粗食?那你想请咱吃点什么新鲜玩意儿?”
刘伯温指了指那口翻滚着浓稠汤汁的大锅和旁边烤得焦香的炉子。
“回陛下,此间有一味鸭血汤,配以刚出炉的土烧饼,据说是金陵一绝,风味独特,臣……臣斗胆请陛下尝尝。”
“鸭血汤?烧饼?”
朱元璋眼睛一亮!
他出身贫寒,对这些民间吃食非但不排斥,反而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好!走走!赶紧让人端上来!咱还真有点饿了!”
很快,两大碗热气腾腾,撒着葱花和辣油的鸭血汤,外加几个烤得外酥里软,个头扎实的烧饼就端了上来。
朱元璋也不客气,拿起烧饼掰开,蘸着浓汤,大口吃了起来。
鸭血嫩滑,汤汁鲜美带着一丝辛辣,烧饼麦香十足,极为顶饱!
他吃得酣畅淋漓,连连点头。
“嗯!不错!是那个味儿!比宫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
他虽然吃得香,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刘伯温这老小子,刚捡回一条命,绝不会无缘无故,用这种方式请自己出来。
他一边呼噜噜喝着汤,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伯温啊,这饭咱吃着不错。”
“不过,你特意请咱出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吧?”
“有啥事,说吧!”
刘伯温放下手中只咬了一小口的烧饼,恭敬道。
“陛下明鉴,臣……确有一事萦绕心头,不吐不快。”
“只是……陛下正值用膳,臣还是待陛下用完,再行禀奏为好。”
“嘿!还跟咱卖起关子了!”
朱元璋笑骂一句,也不跟他墨迹,埋头继续对付眼前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