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柏林,联邦经济部。
办公室里装修得很严肃,到处都是文件柜。
王磊大咧咧地坐在访客椅上,跟这间办公室一点都不搭。
他今天还是那身打扮,金链子,大金表,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昨天更有底气。
他身后,陆扬和那个年轻干事安静地站着。
办公桌后,施耐德面无表情地坐着,眼神锐利地盯着王磊那张脸。
“王先生,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开玩笑。”施耐德冷冰冰地说,“我需要你说的那份,三十年的完整记录。”
王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他没说话,直接把身边那个旧公文包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
他慢悠悠地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来的,就是那几本纸都发黄了的旧账本。
“施耐德先生,我们是粗人,做的也是粗生意。”王磊把账本推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什么复杂的资本运作,我们不懂。公司三十年,就靠这些小买卖,一点点滚起来的。都在这了,您慢慢看。”
施耐德撇了撇嘴,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戴上了一副老花镜。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份全是专业术语和漂亮数据的假报告,那种东西他一眼就能看穿。可当他翻开第一页时,表情却僵住了。
上面没有打印的字,也没有标准格式,全是手写的钢笔字,字迹很工整,旁边还用红笔画着圈,写着一些潦草的备注。
“1974年3月,购入九龙仓码头附近旧楼一栋,用于出租。注:此楼风水好,背山面水,肯定赚!”
施耐德皱起了眉头。
他继续往后翻。
账本里确实记了一些大额的地产买卖,但更多的记录,让施耐德这个经济部高官完全看不懂。
“1978年,购入浅水湾公寓一套,附送全套红木家私。家私折价二十万港币入账。”
旁边甚至还用胶水,歪歪扭扭地贴着一张从家具杂志上剪下来的广告图。
“1980年,与李记地产合作,开发新界地块,签订车位租赁合同三百份,总计获利一百八十万港币。注:蚊子腿也是肉,下次这种生意可以多做。”
王磊在一旁看着施耐德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手心都出汗了,但脸上还是挤出讨好的笑容。
“施耐德先生,您看,我们公司就是这样,没什么大本事,比不上你们德国这些百年企业。就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靠着这些小生意一点点攒了点家底。”他搓着手,一副市侩商人的样子。
施耐德没理他,手指快速地翻着书页,目光越来越锐利。
他在寻找破绽。
他仔细检查着纸张的年份和墨水的成分,分析着字迹的变化,甚至连剪报的印刷油墨都没放过。可他越看,心里的怀疑就越是动摇。
这账本记录了一个人的发家史。里面充满了投机者的贪婪、小市民的算计,还有那个年代独有的,混乱又野蛮的商业气息。
突然,施耐德的手指停住了。
他看到了一页用红笔狠狠画了一个叉的记录。
“1982年,因误判形势,听信‘专家’谗言,于东京郊区高价炒楼,亏损五百万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