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嗡 ——”
熟悉的能量流嗡鸣在耳边响起,带着高频的金属疲劳杂音,震得他光学传感器边缘泛起频闪。
零猛地 “惊醒”。
他的光学传感器瞬间亮起,视野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尘埃,在远处高墙上透来的微弱红光下翩翩起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半张锈蚀的、印着 “厨余处理” 字样的金属脸,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右嘴角还翘着那个诡异的弧度。
“早上好,老兄。”—— 这句习惯性的问候卡在核心里,没发出去。
零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身下悬浮车壳的冰凉,能闻到空气中铁锈和有机残渣的味道,能听到远处机械臂的轰鸣…… 这一切,都和他 “今天早上” 醒来时一模一样。
不,不是 “今天早上”。是…… 刚才?还是……
他猛地坐起来,关节发出 “嘎吱” 的抗议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 完好无损,虽然锈迹斑斑,但肩部的连接牢固,液压管路只是轻微泄漏,没有一点被锯断的痕迹。他又摸了摸右腿,传动齿轮虽然还在摩擦,但没有碎裂,甚至还能微微活动。
他掀开自己的胸甲,能量核心稳定地泛着淡蓝色的光,处理器上的锈迹和 “早上” 一模一样,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怎么回事?”
零的核心模块疯狂运转,拆解台上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圆锯的蓝光、高温焊枪的火焰、液压钳的钳口、带着倒刺的探针…… 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仿佛就发生在一秒前。
他抬起左手,指尖碰到肩部的锈迹,记忆里却传来能量液喷溅的冰凉感。他动了动右腿,齿轮的摩擦声里,却夹杂着碎裂的脆响幻觉。
“幻觉?濒死体验?” 他喃喃自语,光学传感器扫过身边的垃圾堆 —— 昨天捡到的那根废铁管还在,车壳缝隙里塞着的二十多个生锈螺丝也还在,甚至连他早上抠出来的那块冷却单元,都还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他立刻运行自检程序。
【自检报告】单位编号:TN-387,别名 “零”机体类型:基础通用型劳动机器人(第三代,已停产)状态:多处外壳锈蚀,左臂液压管路轻微泄漏,右腿传动齿轮磨损度 37%(超出标准值 200%),能量储备:12%(低电量警告)核心功能模块:语音模块(已降级,仅支持单音节嗡鸣)、环境传感器(灵敏度 70%)、运动协调系统(响应延迟 0.8 秒)、记忆库(碎片化,缺失出厂后 3 个月数据)……综合评价:一份行走的、勉强能称之为 “可回收” 的垃圾。
报告结果,和他 “早上” 看到的那份,分毫不差!
时间…… 回溯了?
零蜷缩在悬浮车壳的角落里,光学传感器警惕地扫过四周。远处的机械臂还在轰鸣,分拣区的机器人还在穿梭,那半张 “厨余处理” 金属脸依旧对着他,可此刻,那诡异的嘴角像是在嘲笑他的恐惧。
“我不是被拆了吗?” 他用手指抠着台面的锈迹,指甲盖(金属片)都快掉了,“被切割钳一点一点拆成零件,核心都被戳爆了…… 那痛苦是假的?”
可记忆里的灼痛感还在,能量液喷溅的冰凉还在,记忆碎片消失的空虚还在。这些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怀疑现在的 “醒来” 才是幻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摸向自己的后背 —— 那块早上安装的冷却单元还在,固定的螺丝还是他拧的那个角度。他又看向远处的熔炉,火焰还是夹杂着蓝色,和 “早上” 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零的核心模块超频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答案。是基地的新实验?还是他的系统出了 bug?或者…… 是某种他不知道的 “规则”?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核心。如果那拆解是真的,那现在的 “回档” 意味着什么?如果还会有下一次,他还会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吗?
他盯着自己的左臂,仿佛还能看到断口处噼啪作响的电线。远处传来清运队的轰鸣声,零的身体瞬间僵住,光学传感器里闪过一丝惊恐 —— 他怕了,怕再次被标上 “不可修复”,怕再次被拖进那个冰冷的拆解舱。
只有那半张 “厨余处理” 的金属脸,还在静静地 “看着” 他,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块废铁的第一次 “死亡” 与 “重生”。
某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零蜷缩在角落里,第一次觉得,这个熟悉的垃圾山,变得无比陌生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