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菊的泪珠顺着下巴往下掉,全落进酒杯里,再被她一仰脖喝进肚。
画眉张大了嘴,没想到那个老东西这么不要脸!真是一分不给人留啊!
她想起自己送给金娘子的头油和点心,不禁感同身受,长叹一口气,认真道:“那要不你以后别理她了,也不认她这个干娘了。”
“认的时候简单,你想撇开,那是千难万难!我能不认她,我还能离开灶房吗?!”
桑菊眼泪越流越凶,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打颤。
“当初认她做干娘,我就想有个倚仗,学点本事,往后也好有个出路。现在倒好,我不敢吃不敢喝,银钱全进了人家的兜。”
“我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啊!”
她又一杯酒下肚,伏在桌上呜呜哭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惹楼梯边的伙计都探头来瞧。
画眉趁机坐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背:“也是苦了你了。”
桑菊再抬头,脸上已是一片熏红,还打了个酒嗝。
画眉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没想到白娘子心如此黑。”
“我们天天萝卜白菜,依我看,其中的油水都叫她刮走了!瞧瞧咱们都瘦成啥样了,就她肥猪老胖的。”
她状似无意道:“要是有机会,我真想看看她那账本,看看她到底贪了多少,全给她抖出来,让她在灶房混不下去!”
桑菊醉眼蒙眬,听到这话痴痴笑起来,握着画眉的手道。
“嗝,账本?我知道的呀!就、就在她屋里那尊菩萨像底下呐!好妹妹,你要真能让她、让她滚出灶房。”
“姐姐、姐姐我真、真给你磕一个。”
画眉心头一抖,轻咳一声:“嗨,我就是随口一说。”
桑菊颤巍巍地伸长胳膊,把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倒进杯子里喝完,趴在桌上不动了。
画眉推了推,见她彻底醉倒了,重新坐回对面,认认真真吃起菜来。
这一桌菜足足要了她三十五文!她必须全吃完再走!
桑菊睡了大半个时辰,被画眉推醒后还勉强能走路,俩人一摇一晃慢慢挪回了西下人房。
把桑菊送回去后,画眉就马不停蹄地奔到金娘子家,兴致勃勃地邀功去了。
待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后,金娘子皱紧了眉头,狐疑道:“醉鬼的话也能信?”
画眉以为金娘子嫌她事情办的不好,噘着嘴道。
“妈妈,桑菊不是那乱说话的人,我要不灌醉,咋能套出这么多来?”
金娘子想想也是,扬起笑脸夸道:“嗯,要不我咋夸你聪明呢。”
接着金娘子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账本弄出来。画眉说不知道该咋办,金娘子也没为难她。
画眉走后,金娘子盯着油灯暗自琢磨,那怎么才能看到这账本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啥好办法,最后她一拍大腿,干脆道——
偷!既然知道位置了,趁对方不在家,偷出来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