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手中的矿灯轻轻一晃,光束在四周的石壁上跳跃,映出斑驳的光影,仿佛真有幽灵在舞动。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小鬼没见过,但老窑匠的魂儿,可都藏在这每一块煤石里,夜深人静时,能听见他们低声细语,讲着过往的故事。”说着,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模糊的机械声,一片寂静。晨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感觉四周的黑暗似乎更浓了几分,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带动着矿道尽头的风门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矿井下回荡,如同古老的呼唤,让人不寒而栗。
陶叔看着晨宏有点紧张和害怕,晨宏的心跳如同鼓点,在胸腔内咚咚作响,每一声都敲打着他的耳膜。他紧贴着矿道的石壁,试图从那份粗糙的质感中寻找一丝安慰,但冰冷的触感只让他的恐惧更甚。他缓缓抬头,矿灯的光束在前方不远处摇曳,像是迷失在黑夜中的灯塔,既指引方向,又映衬出未知的恐惧。黑暗中,那些斑驳的光影开始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仿佛每一个阴影背后都藏着不可名状之物。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又异常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平衡,只剩下他和陶叔,以及这无尽的黑暗和未知。
陶叔握紧晨宏的手:“害怕了?我们出去吧!”
“我才不怕呢,不是说世界上没鬼吗!走,我想看井下什么样!”晨宏笑道。
陶叔领着晨宏又往前走了数十米,前方呈“Y”字型矿道。
前方,“Y”字型矿道赫然显现,如同迷宫的入口,静谧而神秘。两条分支蜿蜒向未知的深处,矿灯的光芒仅能照亮前方几米,光与影的交错中,更添几分诡异。晨宏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紧紧跟随陶叔的步伐,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煤尘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泥土香,仿佛在诉说着大地的秘密。
陶叔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晨宏,眼中闪烁着鼓励的光芒:“看,这就是矿井的奥秘所在,每个转角都可能藏着新的发现。选择吧,左边还是右边?”晨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与好奇交织的情绪,目光在两条矿道间徘徊,最终,他坚定地指向了右侧那条更为幽深的路径:“右边,我想看看那边有什么。”话音刚落,他迈出了勇敢的一步,矿灯的光束在前方跳跃,引领着他们深入这未知的领域。
“这边就是公家开采挖煤的窝子,已经废弃了,你跟着我,带你进去看看,别乱跑……”陶叔说着抓紧了晨宏的手。走了不到十步,只见前方海阔天空,漆黑一片,冷风习习,晨宏头顶的矿灯左右上下扫射深不见底,头顶的矿灯,如同夜空中孤独的星辰,在这被岁月掏空的巨大空间里左右摇曳,光束所及之处,尽是深邃的黑暗,仿佛连光都被这无尽的虚无吞噬。近处,是裸露的岩石,棱角分明,记录着开采的痕迹,每一块石头都像是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片土地从繁华到沉寂的变迁。冷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细微的煤尘,在光束中旋转、消散,如同时间的流沙,无声地诉说着过往。
晨宏的呼吸声在这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这古老的矿井进行着某种神秘的对话。他抬头望向头顶,只见高高的穹顶之上,矿灯的光束被黑暗吞没,那是遥远地表世界的山顶,遥不可及,却又让人心生向往。整个山体,就像是一个被精心雕琢且掏空的巨大空洞,静静地躺在地下,诉说着人类与自然之间既合作又对抗的复杂关系。
“你看前方,平平坦坦,那里全是深水区,上面漂浮着煤灰,也最危险,没事别在这里乱跑……前几年有个窑匠,跑到这里拉屎,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尸首都没寻到,矿上只能报失踪处理,再说,你可记住,窖匠千万不要在井下拉屎,这是大忌,井下拉屎就是自掘坟墓!”陶叔叮嘱晨宏。
“那屎憋了怎么办?”晨宏笑着问陶叔。
“下井前拉掉,做好下井准备,如果肚子不舒服拉稀,憋不住就拉裤裆,上来再处理!”陶叔一本正经的向晨宏说。
“为什么?”晨宏好奇。
“知道瓦斯吗?”
“不知道。”晨宏摇头。
“走,我们出去吧,到我们挖煤的窝子里看看,慢慢给你说。”
陶叔拉着晨宏在巷(矿)道里边走边说:“瓦斯,也就是沼气,容易燃烧,这些石头缝隙里就出这种气体,窑匠们如果井下拉屎,屎就能产生好多沼气,所以不能在井下拉屎,如果井下通风不好,瓦斯太多,就会燃烧爆炸,所以井下不能抽烟,不能带火种,下井前都要严格检查,查出来就要扣工资,罚款,如果有人举报井下有窖匠拉屎,也要扣工资,罚款!”
晨宏仔细的听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陶叔挖煤的窝子。
这里空间不大,却井然有序。四周山壁被煤尘染成了深黑色,透出岁月磨砺的沧桑感。昏黄的灯光下,几条粗犷的木头支架交错支撑,它们仿佛是这个地下世界的脊梁,默默承受着上方的重量。煤块堆砌成小山状,表面闪烁着幽蓝的光泽,在微弱的灯光下更显神秘。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与外面冰冷的黑暗截然不同,这里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陶叔熟练地拿起铁锹,轻轻敲打着煤堆,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像是在与这沉默的空间对话。晨宏站在一旁,凝视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敬畏,仿佛能听见历史的回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这里就是出煤的地方,看看这煤质多好,老板一定能卖上好价格,我们的工资才有保障!”陶叔指着煤堆向晨宏说。
“下井的窖匠工资高,有你的三陪工资,经验也丰富,但危险系数也高,天天就和阎王爷打交道,这里就像地狱,走吧,上去吧,你岁数小,看看就行了,别下井当窖匠,在地面上干点活,开开卷扬机就行了!这里很危险的,稍有意外,就会送命!”陶叔领着晨宏出了煤窖。
窖口外,阳光明媚。阳光如金色的绸缎,温柔地铺洒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与井下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晨宏跟着陶叔出了窖口洞洞,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眼前的世界瞬间明亮而生动。他眯起眼,让视线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释然与期待。微风拂过,带来外界清新而又自由的气息,山坡上的杂草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在欢迎他的归来。远处,山峦层叠,云雾缭绕,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让人心旷神怡。晨宏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宁静与美好,心中暗自许诺,要珍惜这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以及那些在地底默默耕耘、用生命守护这片土地的窑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