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大火,走私军火的船只,死去的母亲,失踪的父亲,还有那半块神秘的玉佩……
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就是网中央那只不知往哪飞的飞蛾。
但她知道,她必须飞出去。
哪怕前面是火,是刀山,是万丈深渊。
因为那是她的来处,是她必须面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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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莫老憨回来了,背着一个包袱,脸色却很难看。
“爹,怎么了?”
“村里来生人了。”莫老憨压低声音,“天还没亮,就有三四个生面孔在村里转悠,打听昨晚去码头卸货的人。我绕小路回来的,没被他们看见。”
阿贝心中一紧:“是赵老板的人?”
“八九不离十。”莫老憨把包袱递给她,“里面是干粮、两件换洗衣裳,还有一点钱。阿贝,你得赶紧走,趁他们还没搜到这里。”
“爹,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为难您和娘?”
“我们没事。”莫老憨勉强笑了笑,“我们就是普通的渔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问起来,我就说昨晚卸完货就回家了,什么也没看见。你快走,从后山那条小路出去,翻过山就是官道,你搭车去县城,再从县城坐船去沪上。”
阿贝背起包袱,深深看了养父一眼:“爹,保重。”
“你也是。”莫老憨拍了拍她的肩,“记住,活着最重要。”
阿贝点点头,转身走出土地庙。
晨光初露,雨后的山林格外清新。阿贝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后山走,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春天来采蘑菇,夏天来摘野果,秋天来捡柴火,冬天来看雪。
但这一次,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走到半山腰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山脚下的莫家村笼罩在晨雾中,青瓦白墙若隐若现,运河像一条银带,从村边蜿蜒而过。那是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有她的家,她的爹娘,她所有的回忆。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继续往上走。
不能哭。
路还长着呢。
翻过山头,官道就在眼前。阿贝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了身干净衣裳——是养母给她做的蓝布衫,虽然旧了,但洗得干干净净。
她刚收拾妥当,就听见山下传来嘈杂的人声。
从树丛缝隙里往下看,只见七八个壮汉正沿着山路上来,为首的正是昨晚那个黑衣年轻人。他换了一身黑衣劲装,腰间佩刀,那块玉佩在晨光下格外显眼。
“分头搜!她肯定还没走远!”年轻人冷声下令。
壮汉们四散开来。
阿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蹲在树丛后,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壮汉走到离她藏身之处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来四处张望。阿贝能清楚看见他腰间别着的短刀,刀柄上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只要他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发现她。
冷汗顺着阿贝的脊背往下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鸟叫。
壮汉被声音吸引,转头望去。趁这机会,阿贝悄悄往后挪,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那边有动静!”另一个方向传来喊声。
黑衣年轻人立刻带人往那边追去。
阿贝松了口气,却不敢久留。她猫着腰,顺着山坡往下溜,一直溜到官道边的一片竹林里。
官道上已经有行人了——赶早集的农人,推着小车的货郎,还有几辆马车。阿贝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往前走。
她不敢搭车,怕暴露行踪,只能靠双脚。
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阿贝又渴又饿,在路边找了个茶摊,要了碗粗茶,就着干粮吃起来。
茶摊里坐着几个路人,正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晚东码头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有条从沪上来的船,卸货的时候被官府查了,说是走私军火!”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二舅就在码头当差,亲眼看见的。官兵围了仓库,从里面搜出几十箱枪呢!”
阿贝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被查了?
那赵老板和那个年轻人呢?被抓了吗?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那船主呢?抓到了吗?”
“跑啦!官兵去的时候,船已经开走了,仓库里就几个伙计,一问三不知。”
“可惜了,要是抓到主犯,可是大功一件。”
“可不是嘛……”
阿贝的心沉了下去。赵老板跑了,那个年轻人也跑了。他们会去哪儿?会不会继续追查她的下落?
她匆匆吃完干粮,付了茶钱,继续赶路。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走到傍晚,终于到了县城。阿贝找了家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要了间最便宜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对着后巷。阿贝关上房门,插好门闩,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上,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还有那张泛黄的纸条。
烛光下,玉佩上的凤凰栩栩如生,背面的字迹也清晰了些。她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那两个字——
莫莹。
她的心猛地一跳。
莫莹……这是她的名字吗?她亲娘给她取的名字?
那另一个孩子呢?纸条上提到的“莫隆”,是她父亲吗?她还有别的家人吗?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没有答案。
阿贝把玉佩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娘,如果您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吧。保佑我找到真相,找到家人,也找到……回家的路。
窗外,夜色渐浓。
这座陌生的小县城,是她通往沪上的第一站。
而前方,还有更长的路,更多的谜,在等着她。
(第0190章 完,字数: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