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晓得寻龙点穴,找那明面上的大墓,却不知真正要命的玩意儿,往往藏在那些不起眼的石头缝里。
李司辰这伙人眼下钻进来的这条黑漆漆的甬道,看着是绝处逢生,可这生路尽头连着的是福是祸,是通途还是更深的坑,谁也说不准。
……
书接上回。
那石头门“咔哒”一声合严实了。
那石头门一合,眼前“唰”地一下就全黑了,黑得那叫一个彻底,你把手杵到眼巴前儿都瞅不见半根手指头。
外头姚三斤那帮人的叫骂声、狗吠声、石头滚落声,喊打喊杀的热闹劲儿戛然而止。
静得吓人,静得你都能听见自个儿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声,还有胸口里头那颗心,“咚咚咚”擂鼓一样砸得肋骨疼。
几个人粗重的喘气声在这死静里头显得格外响,在窄巴巴的洞里撞来撞去,听着格外瘆人。
“哎呦俺的太奶诶……”
王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背砸在冷冰冰的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可算……可算消停了……胖爷我……我这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砸脚面上了……”
“都没事吧?”
袁守诚的声音带着疲惫,还有伤后那虚劲儿。
黑暗里响起他摸索的动静,“苏姑娘,你那强光手电还在吗?赶紧瞅瞅,咱们这是掉哪个窟窿眼里了。”
“在。”苏锦书应了一声,窸窸窣窣地从随身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摸东西。
“咔哒”一声轻响,一道冷白的光柱亮了起来,勉强驱散了前方的一片黑暗,照亮了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借着这可怜巴巴的光亮,能看清这是个窄得只能并排走俩人的甬道,上下左右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头茬子磨得还算平整,手摸上去冰凉梆硬。
地上积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灰,厚得能埋住脚脖子。
甬道里空气不咋流通,闷得很,积了八百年的老灰味儿直冲鼻子,呛得人想咳嗽,里头还掺着点若有若无的檀香气,闻久了有点头晕。
脚下灰厚的能埋住脚面,走起来噗嗤噗嗤的。甬道往前头后头都伸进黑咕隆咚的地方,看不到尽头。
“这……这他娘的是啥鬼地方?”
王胖子抻着脖子往两头黑处张望,声音直打颤,“咋感觉比外头还邪性呢?”
“像是……祭祀用的秘道,或者通往啥要紧地方的暗路。”
苏锦书凑近石壁仔细看上面的刻痕,眉头拧成了疙瘩,“看这规制和磨损样儿,年头不短了。司辰,你刚才捣鼓的那个机关……”
李司辰靠着石壁,感觉左肩膀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
他抬手摸了摸刚才那块有点活动的石头,上面那个模糊的“眼睛”图案和“司幽”俩字,在白光下显得更怪了。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瞎摸乱按的……就觉着这块石头有点活泛。”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结实的帆布包,里面量天尺和镇魂镜硬邦邦地硌着他,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司幽……”
袁守诚低声念叨着这俩字,脸色难看,“看来落花洞那档子事儿,跟这‘司幽’是扯不断了。锦书,你书读得多,可听过啥说法?”
苏锦书把手电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到石壁上。
“《山海经》海外西经里提过一嘴‘司幽之国’,说是‘掌日月影子,通幽冥之路’,可那国早就没了影儿,后世记载少得可怜。”
“要是这儿真跟‘司幽’有关,那牵扯的恐怕就不是寻常的山精野怪,而是……上古时候的秘闻了。”
她顿了顿,看向甬道深处那吞没光线的黑暗,“这路,不知道通到哪儿。”
“管他通到哪儿,总比在外头让姚三斤那帮孙子当饺子馅儿强!”
王胖子缓过点劲儿,嘴又硬了起来,“说不定前头有金山银山呢!咱这算是摔个跟头捡个金元宝吧?”
姜离守在靠近石壁那头,短铁锹攥得紧紧的,耳朵微微动着,警惕地听着四周动静。
“这地方静得不对劲,还是加点小心。袁老,您那伤……”
“还扛得住。”
袁守诚摆摆手,深吸一口气,“这儿不是久留之地。姚三斤他们虽被挡在外头,保不齐有啥歪招能找到别处进来。得赶紧找路出去。司辰,锦书,你们瞅瞅,这甬道往哪头走靠谱?”
李司辰和苏锦书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甬道深处。那黑暗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口发闷。
“往里走吧。”
李司辰开口,声音在窄道里有点回音,“外头是死胡同,只能往里探了。我打头,姜离姐断后。”
苏锦书把手电递给他,“省着点用,不知这路有多长。”
她又从包里拿出个用油布裹着的简易火把,点着了,火光顿时亮堂了不少,能照出去七八步远。
几人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主要是袁守诚的肩膀和李司辰的左臂。王胖子贡献出水壶里最后一口水。
然后,李司辰拿着手电在前,袁守诚和苏锦书在中间,王胖子跟着,姜离断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甬道深处摸去。
路不好走,坑坑洼洼,还老是拐弯,但大体是往下斜。脚下的灰厚得踩上去软绵绵,没声儿。
石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多,除了那种怪里怪气的“眼睛”符号变来变去,还有些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古老文字和图画,像是记着啥仪式或者传说。
空气里那檀香味好像浓了点,还掺进一丝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