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机缘,往往都带着钩子。
你以为捡了便宜,说不定那饵料后面拴着的就是要命的索套。
黑水峪这地方邪性了几百年,如今突然冒出好几拨人往里扎,绝不是巧合。那地底下埋着的东西,就像块发了酵的臭肉,把各路的苍蝇都招来了。
李司辰这伙人眼下就像闯进了狼群的羊,不仅要防着墓里的凶险,还得提防着背后捅来的刀子。
……
书接上回。
那簇被踩得东倒西歪的枯草,像根冰溜子,直直捅进了几个人心窝子里。刚因为走出那鬼打墙的迷雾升起的那点热乎气,瞬间凉透了。
“挖了个豆!真有人抢了先!”王胖子脸白得跟纸似的,嘴唇哆嗦着,“这……这是要截胡啊!”
袁守诚脸色铁青,蹲下身,手指头捻了捻那倒伏的草梗子,又扒拉了一下地上那几个清晰的鞋印子。
“脚印子乱糟糟的,少说也得有三四个人。看这鞋底的花纹,不是寻常爬山穿的,倒像是……特制的山地靴。过去顶多一天。”
他抬头望了望近在眼前、黑黢黢的第三个猴头山,那山体在薄雾里透着阴森,“来者不善。都把招子放亮点,咱们这回怕是碰上硬点子了。”
“管他硬的软的,到嘴的肥肉还能让狗叼了去?”
姜离把短铁锹在手里转了个花,眼神跟刀子似的冷,“追上去,瞧瞧是哪路神仙。”
李司辰心里也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里头那镇魂镜好像比刚才更烫了点,持续地散发着热量,像是在警告他前头有危险。
他吸了口凉气:“追!但别靠太近。舅公,您看……”
“跟上去,保持距离,先摸摸对方的底。”
袁守诚一拍大腿,“姜离,你腿脚利索,前头探路,别露了行藏。司辰,锦书,你们多留意四周,特别是……那些不对劲儿的地方。胖子,跟我断后,把咱们的脚印子抹了。”
几个人立马动了起来。
姜离像只山猫子,借着乱石头的遮挡,悄咪咪地往前摸。李司辰和苏锦书一左一右,眼珠子四处扫视。
越靠近山脚,这乱石滩的石头个头越大,形状也越怪,不少石头上都带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纹路,跟干涸的血道子似的。
苏锦书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一边压低声音说:“这些石头的颜色和质地……怪得很。不像是天生的。还有,你们闻到没……淡淡的腥气?混着点……檀香味?”
她这么一说,李司辰也使劲嗅了嗅,空气里确实飘着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腥味混着檀香味,闻久了脑仁有点发晕恶心。他工具包里的镇魂镜也更热了。
“这地方邪性,都警醒着点。”袁守诚低声提醒。
往前跟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姜离的身影从一块大石头后头闪出来,打了个手势。几个人赶紧凑过去。
只见前头,第三个猴头山的山根底下,乱石堆里,赫然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洞口约莫一人高,边上有明显的人工凿刻的痕迹,但看着年头久远了,风化的厉害。
洞口周围的石头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古旧符文,跟之前在司幽甬道里见的有点像,可更复杂更瘆人。
最扎眼的是,洞口顶上,嵌着块磨盘大的暗红石头,颜色跟凝涸的血痂似的。
石面上天然长着个巨大无比的眼睛图案,要睁不睁的,那瞳孔的地方黑得邪性,像个无底洞,你瞅久了,魂儿都好像要被它勾进去。
“就是这儿了!”王胖子压着嗓子,又激动又害怕,“古墓入口!乖乖,这大眼珠子瞪得人心里直发毛……”
洞口前头的地面上,脚印子更乱了,还有几道明显的拖痕,以及……几点已经发黑发乌的血点子!
“他们进去了,而且……怕是遇着麻烦了。”
姜离指了指那几点血渍,眼神锐利地扫着洞口四周,“洞口敞开着,他们要么是本事大不在乎,要么……就是被逼进去的。”
李司辰死死盯着洞口那巨大的“眼睛”石刻,有说不清的熟悉感和心悸同时涌上来。
这眼睛的纹路,跟司幽甬道里触发机关的那个图案,还有落花洞里的暗红印记,好像都有点联系。他觉着自己的左眼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共鸣感。
“这眼睛……怕是‘司幽之眼’。”
苏锦书语气沉重,她凑近洞口,小心避开那些符文,用手电往里照。光线只能钻进去五六米,就被深邃的黑暗吞没了。
“甬道是往下斜的,里头……有风,带着更冲的腥檀味和……东西烂透了的腐臭味。”
“咋整?进不进?”王胖子咽了口唾沫,“里头那帮人要是没安好心,咱们这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袁守诚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目光扫过众人:“进!但规矩得变变。姜离打头阵,我跟着,司辰和锦书在中间策应,胖子你殿后。”
“进去之后,一切听我号令,没把握千万别动手。咱的目标是找找地脉仙乳,不是跟人玩命。里头要真是硬茬子,能躲就躲。”
他看向李司辰和苏锦书:“司辰,锦书,这洞里的机关邪术,八成跟‘司幽’脱不了干系,你们多上心。尤其是那些鬼画符和眼睛图案。”
“明白。”李司辰和苏锦书同时点头。
姜离深吸一口气,短铁锹交到左手,右手反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第一个猫腰钻进了洞口。
袁守诚紧跟进去。李司辰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则和苏锦书对了个眼神,一前一后也钻了进去。
洞口看着窄,里头却别有洞天。
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往下延伸,宽度刚够两个不胖的人错开身,四壁打磨得挺光滑,刻满了那种瘆人的眼睛符文。
空气又阴又潮,那腥檀混合的怪味更浓了,还掺着陈年老灰和什么东西烂透了的腐臭味,熏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脚下积了厚厚一层灰,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手电光柱在黑暗里划拉,顶多照亮眼前十来米。姜离和袁守诚在前头小心探路,步子放得很慢。
走了大概几十米,前头有个拐弯。刚过弯,打头的姜离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停下。
只见拐过弯的甬道地面上,直接挺地趴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