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了然,那是去往顾叙白研究所的路。
服务员再次提醒,“先生,您的手……”
陆迟却充耳不闻,他现在满心只想着姜栖是不是跟顾叙白去了研究所,他匆匆结了账,就快步离开了餐厅。
等他赶到研究所门口,以为还能像上次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却被门口的保安礼貌而坚定地拦住了。
无论他怎么交涉,对方都不肯让他进。
陆迟收回刚才觉得顾叙白还有点人情味的想法。
这只老狐狸!
刚才在餐厅对他的关心该不会是故意演的吧?
无非是想在姜栖面前树立温柔体贴的形象。
实际上早就防着他了,连研究所的大门都不让他进。
他又落下下风了。
——
研究所内,女助理通过内线电话向顾叙白汇报,“AleX,陆总已经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进不来。”
“知道了。”顾叙白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眼,对正在翻阅资料的姜栖说,“这小子还真是执拗,看得出来,他的确很想和你复婚。”
姜栖垂下眼,盯着手中的文件,没有说话。
顾叙白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之前提到,圣诞夜目睹丈夫和初恋旧情复燃,现在看来,丈夫是陆迟,初恋指的是宋秋音?”
姜栖听到宋秋音的名字,眼神里本能地闪过一丝警觉,“你和宋秋音很熟?”
顾叙白坦然道,“熟倒谈不上,见过她几回。”
他也听到了昨天两人在休息室的争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实情,“圣诞节那晚,的确是我们三人的见面,我也是在去见他们两人的路上,才遇到了你,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得而知,但那次见面,的确是我向陆迟提出,想见一见宋秋音本人的。”
姜栖并未追问他为什么想见宋秋音,顾叙白这一番话说下来,听起来像是站在陆迟表哥的立场,试图帮陆迟说好话,劝他们和好似的,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资料。
顾叙白见她如此,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转而带着她参观实验室,详细讲解植物人促醒治疗的相关情况。
结合姜栖提供的苏禾的病历资料,他专业地分析道,“你母亲相对年轻,身体基础不错,而且前阵子出现了手指微动的现象,这是很好的信号,说明大脑有一定程度的活性,从最新的脑部影像来看,有一个残留的血块压迫到了部分神经通路,最好先进行手术,清除这个血肿,解除压迫,再进行后续的神经修复和促醒治疗,成功率会显著提升。”
“主治医生之前也提过这一点。”姜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但这个手术难度很大,他们不敢轻易做。”
顾叙白语气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认识一位这方面非常顶尖的神经外科医生,到时候可以请他帮忙主刀,术后,我再接手进行系统的促醒治疗,不知道你的意向是什么?”
姜栖几乎没有犹豫,“我相信你,都听你的安排。”
顾叙白又陆陆续续给姜栖讲解了许多其他的治疗安排,时间在专注的交谈中不知不觉流逝。
傍晚时分,姜栖觉得已经耽误了顾叙白太多时间,一个大忙人肯抽出整个下午帮她,她心里很是感激。
见顾叙白还有实验数据要处理,姜栖没再打扰,先行离开了。
陆迟在研究所对面街角的咖啡厅里,枯坐了整个下午,咖啡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研究所的大门。
他终于看到姜栖从里面独自走出来,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占据——他们两人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居然待了整整一下午!
该不会顾叙白在那里写数据报告,姜栖就在一旁看着他工作,然后睡着了?
她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到哪都能睡着,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顾叙白那个阴险的家伙,该不会趁她睡着偷偷亲她了吧?
毕竟,姜栖以前在他办公室等他时,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就是这样阴险地偷偷亲过她。
等他从纷乱又带着酸意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姜栖早已乘坐出租车离开了视线。
陆迟也紧赶慢赶地回到公寓。
乘坐电梯出来时,恰好看见姜栖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他快步走了过去,语气是止不住的酸意,“你怎么和那个姓顾的在研究所待了一下午?这么久。”
姜栖没理他,自顾自地转动钥匙。
陆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语重心长般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他是个阴险的家伙。”
姜栖想到下午顾叙白还替他说好话,结果陆迟转头就在这里说别人坏话,她斜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他要是阴险,那你就是阴得没边了。”
说完,她推开门就要进去。
陆迟却不甘心,伸手想拦住即将关上的门,“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信赖他?你听我说……”
姜栖没理会,猛地用力关门。
“砰”的一声,门刚好夹住了陆迟那只本就红肿的右手。
“嘶——”陆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原本就红肿的手背,此刻更是红得发紫,看起来严重不少。
姜栖听到他的痛呼,愣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看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压下心头的烦躁,冷声问,“你是非得逼我搬走,才肯罢休是吗?”
陆迟瞬间收敛了所有神色,强行忍住了手上钻心的疼痛,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妥协,“好,我什么也不说了,你别搬。”
他生怕姜栖一气之下,搬到顾叙白那里去。
那他可就真的是落了下下下风。
姜栖没再看他,再次“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陆迟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他甩了甩那只通红肿胀的右手,试图缓解一下那火辣辣的痛楚,修长的手指因为肿胀,看起来都有些变形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啧啧”的感叹声。
陆迟看过去,只见隔壁那个外国小伙马克正抱着手臂,倚在自家门口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看戏的表情。
马克忍不住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调侃,“What are yOU 弄啥嘞?”
陆迟没理他,转身就要进自己的屋子。
马克却几步走过来,换回英语,有点恨铁不成钢,“我还以为你能有点骨气呢,家被偷了就偷了呗,她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好了,不应该是她哭着求你原谅吗?她有错,你为什么还上赶着求和好?这不对吧?”
陆迟脚步一顿,垂下眼,看着自己红肿的右手,沉默了片刻,才低低说了一句,“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