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声撕扯着炽烈的阳光。市师范学校的梧桐道上,林沄锦穿着素白衬衫和藏青长裙,帆布书包的带子在腰间勒出细瘦的轮廓。她的长发被汗水黏在颈侧,却依旧走得挺直,像是从树荫里生出的一茎修竹,连裙摆都沾不上半分人间烟火气。路过操场时,几个男生的口哨声混着橡胶跑道的热气扑过来,她眼皮都未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物——三枚被体温焐热的铜钱,边缘刻着模糊的云雷纹。
教室吊扇在头顶发出老旧的咔嗒声,林沄锦盯着黑板上的《教育学原理》,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团墨渍。她想起了姥姥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沄锦呐,这三枚铜钱和胡三太爷送的那一串铜钱不一样,这三枚铜钱,是我们林家的传家之宝。”姥姥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还好你爹也姓林。在把你偷偷入我林家族谱后,不用改姓氏,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这样就不会有闲话传出来!呵呵呵!你妈这一辈子啊,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找了个也姓林的婆家!呵呵呵呵,沄锦啊,你记住这三枚铜钱一枚封眼,一枚镇魂,一枚破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
林沄锦轻轻抚摸着铜钱,心中满是疑惑。
姥姥去世后,她才正式继承了堂口,成为了最年轻的“弟马”。想着姥姥的惨死,还有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越想越觉得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做了第马,如果姥姥不是第马,她就不会接触到这些魑魅魍魉。就像雷婶子,像四丫,她们从来没碰到过乱码起遭的东西。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拆堂口。
放学铃响时,夕阳正把教学楼的红砖墙染成血色。林沄锦收拾书包时,三枚铜钱突然从夹层滑出,叮当落在水泥地上。前排的李霞弯腰帮她捡,指尖刚触到铜钱就猛地缩回:“沄锦,你这铜钱怎么冷冰冰的?”她勉强笑了笑,接过铜钱,揣进内侧的衣兜里。出了校门,就坐上了回老宅的公共汽车。
刚回来老宅,林沄锦就对胡墨尧说:“我要拆堂口!”
“拆堂口?你真的要这么做?”胡墨尧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他和一众仙家不顾姓名竭尽全力才暂时加固了镇魔印,没有意外的话,可保二十年平安。下一次再松动,恐怕就得林沄锦亲自出马了,可他带着一身伤兴冲冲的回来,就听到林沄锦这惊人的决定,他压住心中的气愤与不甘,耐心的劝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仓促的做决定!”
“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林沄锦点头,“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你知不知道,拆堂口不是撕几张符、撤几柱香那么简单!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胡墨尧的声音低沉,“你会失去保家仙的庇护,妖邪会找上你。”
“我不怕。”沄锦摇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普通人?”胡墨尧冷笑,“你生来就不是普通人。”
“可我不想当什么弟马!”沄锦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想上学,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孩子,过平凡的生活!”
“平凡?”胡墨尧看着她,“你身上的红莲印记,注定你一生都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