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爱妃相邀,朕若是不进,岂不是显得不够男人?”
伴着这句略带调笑的话音,林休双脚稳稳落地。
不得不说,这尚书府的西厢房确实被李家收拾得不错。屋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甜香,不腻人,倒是像极了江南雨后初绽的栀子花。
随着林休这一落地,那扇半开的窗户被他顺手带上,隔绝了外头深秋的寒意。
屋内的空间并不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种名为“暧昧”的氛围瞬间就浓稠了起来。
李妙真站在梳妆台旁,虽然刚才那一瞬的慌乱让她脸红心跳,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财神”。既然人已经请进来了,她反倒镇定了下来。
只是听到那句自然无比的“爱妃”,她那刚降温的耳垂又不可抑制地烫了一下。
“陛下言重了。”
李妙真微微欠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圣旨未下,礼部未封,这声‘爱妃’……民女受之有愧,也不合规矩。”
嘴上说着不合规矩,可她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里,分明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反而藏着几分被认可的窃喜。
“规矩?”
林休轻笑一声,此时他已经毫不客气地走到了圆桌旁。
“在大圣朝,朕就是规矩。”
李妙真此时正处于一种极度的窘迫中。刚才那句“进来坐坐”完全是脑子短路后的下意识反应,现在人真的进来了,还是这么一位掌控着生杀大权又俊美得不像话的皇帝,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了明日的面圣,她刚才试了好几种妆面,这会儿正试到一半。底妆刚打好,显得皮肤白瓷般细腻,眉毛只描了黛色,唇脂还没来得及点,头发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这种“半妆”的状态,少了白日里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女财神”的凌厉,多了一份平日里绝不可能示人的温婉和柔弱。
林休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并没有什么“阴阳脸”的滑稽感,反而因为少了平日那种厚重妆容的遮盖,这张脸显得格外真实。那种还没来得及修饰完全的素净,配上她那一身宽松的丝绸睡袍,在昏黄的烛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和诱惑力。
“爱妃这副模样,倒是比传闻中还要顺眼些。”
林休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拉开椅子坐下,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却又没有那种让人不适的色欲,“不用这般紧张,朕又不吃人。”
李妙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回那个叱咤商海的自己。但心跳声大得连她自己都能听见。
两人大眼瞪小眼。
空气安静得有点粘稠。李妙真捏着衣角,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各种应对君王的礼仪和话术,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适合现在这种“穿着睡衣见网友”的场面。
林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气氛太暧昧了。
这种粉红色的氛围让他这个只想搞钱然后回去睡觉的咸鱼感到了一丝压力。他今晚是来谈几个亿的大生意的,不是来演偶像剧的。
必须得打破这个僵局。
于是,林休看着李妙真那张涨红的俏脸,鬼使神差地、非常自然地冒出了一句:
“那个……今晚吃的啥?”
“……啊?”
李妙真愣住了。
她预想过皇帝会巨资,预想过皇帝会调情(毕竟刚才叫了爱妃),甚至预想过皇帝会直接扑上来(毕竟也是男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先天大圆满的绝世强者,开口第一句是问伙食。
看着林休那一脸真诚关切的表情,李妙真紧绷的那根弦,“崩”的一声断了。
“噗嗤。”
她没忍住,掩嘴笑出了声。这一笑,眉眼弯弯,原本那股子僵硬的敬畏感瞬间烟消云散。
“回禀陛下,”李妙真眼底含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平日里的灵动,“尚书府厨子手艺尚可,民女用了些桂花糖藕和清粥。陛下若是饿了,民女这还有些私藏的点心。”
“那倒不必,朕就是随口一问。”
林休摆摆手,身体向后一靠,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瘫在椅子上,顺势把话题往正道上拐,“朕这人,务实。比起点心,朕更想看看能让王守仁愁得掉头发的东西。”
听到正事,李妙真神色一肃。
她转身走向内室的雕花木柜,那背影虽然依旧穿着睡袍,但气场已经变了。如果说刚才是个邻家羞涩少女,那么现在,那个运筹帷幄的“江南女财神”又回来了。
她捧出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放在林休面前的桌案上。
“陛下,这便是李家的诚意。”
箱盖打开,里面没有光芒万丈的珠宝,只有一本账册。封皮甚至有些发旧,显是被无数次翻阅摩挲过。
李妙真修长的手指按在账册上,直视着林休,目光灼灼:“家父让民女带话,李家不求权倾朝野,只求陛下庇佑。这嫁妆,便是投名状。”
林休挑了挑眉,伸手接过账册。
他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号称富可敌国,几百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当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原本漫不经心的手指顿住了。
“现银,五千万两。”
林休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高人风范,手指却下意识地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黄金,八百万两。”
“粮草,两百万石(存各地暗仓)。”
“丝绸、药材、海货、地契……折银共计约三千万两。”
屋内很安静,只有林休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他合上账册,闭了闭眼。
林休在心里飞快地摁着计算器。
大圣朝的官方汇率,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八百万两黄金就是八千万两白银。加上现银五千万,再加上那些物资……
总计:一亿六千万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户部尚书钱多多为了几万两银子的修路款,能在大殿上哭得死去活来。大圣朝一年的国库税收,拼了老命也就五千多万两。
这一本破破烂烂的账册里,装着大圣朝整整三年的国税!
林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那是一种比突破先天境界还要直观的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