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招人的气。”
徐三突然看向苏野:“它会不会……招他的?”
老人没有转头,只说:
“它早就招他了。”
“它认他那天,就已经把气挪过去了。”
风一停。
亮痕在裂缝里猛地闪了一下。
像一条真的水,在深处扭身。
下一秒。
地皮突然轻轻往上撬了一指。
一指之后,又撬一指。
像有人从下面用指尖顶着。
一下一下。
轻。
却可怕。
老人深吸一口气:
“这是‘破土前’。”
“它要上来了。”
“不是试。”
“不是走。”
“是——”
“要出来。”
徐三浑身发麻:
“那我们……要不要跑远点?”
老人摇头:
“不准跑。”
“走远了,它会以为没人迎它。”
“它会憋回去。”
“憋回去——”
老人叹息:
“它三年白等。”
“我们三个月白忙。”
“这片地……又要死三十年。”
徐三咬牙:
“那……我们是要迎它?”
老人转头,看向苏野。
那一眼沉、稳、带着一种久等的期望。
“迎它的人不是我们。”
“是他。”
苏野握着锄头。
亮痕就在他脚前亮。
像在向他靠。
像在说:
——我等你。
老人轻声:
“今晚,它可能会冲到你脚边。”
“它可能会把整个水脉压到你的影子那儿。”
徐三急问:
“那他不会被……卷进去吧?”
老人说:
“不会。”
“它不会害他。”
“它要跟着他走。”
“它要靠着他出土。”
“它现在在压境,就是在为他让路。”
风忽然全部往苏野方向聚。
草从整个荒地向他伏倒。
老人声音深沉:
“这是……水脉认人的仪式。”
“今晚之后,它就真正认他。”
“它的路,就是他画。”
“它的方向,就是他脚步。”
“它的命……也会系在他身上。”
裂缝深处又“轰”了一声。
更近。
更响。
像就在脚下。
徐三吓得后退三步:
“它顶上来了!它在这儿顶上来了!”
苏野却站得稳稳的。
像石头。
像柱子。
亮痕往上冲了半寸。
半寸后——
忽然停在苏野脚下。
像在等待一句话。
老人轻轻说:
“你别怕。”
“你站住。”
“你就是它的‘门’。”
“它今夜能不能出来——看你。”
苏野低头,看着那一点亮。
亮色在土里轻轻跳了下。
像心跳。
像回应。
像一句话:
——我来了。
风起。
天暗。
地紧。
亮痕在脚下越积越亮。
老人抬头看天。
沉声说:
“今晚,是它的夜。”
“明天——它就破土。”
荒地忽然整片下沉半寸。
不是塌。
是跪。
跪向苏野。
跪向他站的那块地。
跪向水脉即将破土的位置。
老人喃喃:
“它把地压服了。”
“它要上来。”
“它真的……要上来了。”
苏野站在那片跪地的中央。
锄头立着。
风绕着他走三圈。
亮痕在脚下跳了三次。
像在向他宣告:
——明天,我跟你走。
——明天,我要出来。
——明天,我要重活一次。
老人抬起木杖,声音颤着:
“这是——”
“水脉真正的归身。”
风骤停。
亮痕敛光。
荒地沉入一种将爆未爆的静。
像全世界都在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