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崖壁上,数百个山洞里同时飞出黑压压的箭雨。那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涂着黑色毒液的短箭,箭尾用鸟羽制成,飞行时发出“呜呜”的怪响。射手从洞口探出半个身子,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拉弓、搭箭、发射,一气呵成,然后再缩回洞内。
第一波毒箭落下时,东吴战船上响起一片惨叫。毒箭的穿透力不算强,但只要有箭头划破皮肤,剧毒就会在几个呼吸间侵入血液。中箭的士兵先是感到剧痛,然后浑身麻痹,口吐白沫,不到十息时间就瘫倒在地,抽搐着死去。
“敌袭!举盾!”船上的东吴军官嘶吼。
训练有素的锦帆营士兵立刻举起藤牌。但毒箭是从上方来的,藤牌只能护住头顶,护不住全身。而且蜀军射手的角度极其刁钻,专挑盾牌缝隙、脖颈、手臂这些暴露的部位。
与此同时,西岸芦苇荡中,关平猛地站起身,手中令旗狠狠挥下:“放!”
两千张弩机同时发射。
“嗡——”
那是弓弦震动的闷响,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声浪。两千支铁矢化作金属的暴雨,横跨二十丈江面,狠狠撞向东吴战船的侧舷。
这一波打击才是致命的。东崖的毒箭旨在制造混乱和恐慌,而关平麾下的弩矢则是为了摧毁。铁箭头轻易撕开战船单薄的木板,穿透藤牌,洞穿铁甲。江面上顿时血雾弥漫,碎木横飞。
“转向!快转向!”东吴船队的指挥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立刻意识到中了埋伏,想要调转船头退出峡谷。
但已经晚了。
“之”字弯最窄处,江面突然炸开三团巨大的水花。三条隐藏在江底的铁索被岸上的蜀军用绞盘猛地拉起,横亘在江面之上。那是用数十根粗铁链编织成的拦江索,每根铁链都有婴儿手臂粗细,表面布满倒刺。
第一条试图调头的战船撞上了铁索。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木板碎裂,船底被倒刺撕开一道大口子。江水疯狂涌入,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
“弃船!跳江!”军官嘶吼。
士兵们纷纷跳入江中。但等待他们的是第三波打击——关岳事先安排了八百名水性好的战士,他们潜藏在江边的礁石后,手持鱼叉和短刀。每当有东吴士兵游近岸边,就会从水中突然冒出,一叉刺穿咽喉,然后迅速拖入水底。
屠杀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四十条战船,沉了二十八条,剩下的十二条也伤痕累累,勉强靠在岸边。江面上漂满了尸体、碎木和翻倒的旗帜,江水被染成了暗红色。侥幸逃上岸的东吴士兵不足五百人,他们丢盔弃甲,头也不回地向来路逃窜。
关岳从崖顶站起身。风吹动他猩红的战袍,也吹散了江面上浓重的血腥味。
阿骨打走到他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三千锦帆营……陆逊会心疼死的。”
“这只是开始。”关岳说着,转身向山下走去,“传令,打扫战场,把所有能用的弩机、箭矢、铁甲全部带走。尸体……就地掩埋,不分汉吴。”
“那俘虏呢?”
关岳停下脚步,沉默片刻:“愿意投降的,带回野人山。不愿意的……给他们干粮,放他们走。”
阿骨打愣住了:“放走?他们会回去报信——”
“就是要他们报信。”关岳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要让陆逊知道,牂牁江这条道,他走不通了。我要让他猜,我接下来会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