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出差行程几乎是按小时排进日程,哪怕来上海,也是从机场到会场、再从会场到对口单位,最后直接送回酒店集体驻地,不太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大摇大摆坐在她下榻的酒店大堂里等人。
可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
仿佛是被她这道目光牵了一下,他抬头。
两个人在灯光下对视的那一刻,所有“时间表是不是批过”“这样合不合规定”之类在她脑子里零碎闪了一圈的念头,统统被什么更直接的东西盖过去了。
秦湛予站起来。
动作很简单,大衣下摆顺着他起身的力量落回腿侧,整个人比人群里那些来往的商务人士都更安静一点,却稳得惊人。
他走向她,步子不急不缓,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停下。
近距离看过去,他眼底那层公务场合练出来的克制还在,但被压得很薄。
下面是一整片她太熟悉的东西:情绪、心软,还有掩饰得不够彻底的疲惫。
“怎么,”他低声开口,嗓音被空调的暖气烘得很沉,“来上海开个会,就把男朋友忘了?”
语气听着淡淡的,尾音却不自觉往下压了一点,把“男朋友”三个字落得很实在。
顾朝暄这才反应过来,鼻尖有一点发酸,又忍不住笑:“……你怎么在这儿?”
秦湛予抬手,顺手把她手里的文件袋和外套接过去:“上海这边有个检察系统信息化的专项复盘,我过来听几场汇报。”
“最高检牵头,政法委、我们部里和几家地方司法厅都参加,算是把这几年各地搞智慧检务、案件流转系统、远程庭审这些东西,集中捋一遍经验和问题。”
“一开始列的是李司自己来,带两个处长,后来他问我,要不要出来现场听一两场。刚好你也在上海,我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顾朝暄被他说得有点想笑:“所以你是借着公出,顺道来查岗?”
“是人身安全关怀。”他纠正她,神色一本正经,“还有我们也得接地气,了解一下在外创业青年的真实生活状况。”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任由她动,反手握住她那只手,指尖一扣,握得不紧,却把人拢得很稳:“总之,组织上是有正经安排的——明天上午、下午各一场会,我出席完,把记录和意见交上去,人就算完成任务。”
说到这里,他才随口补了一句:“只是飞的时候,把返程晚了半天。”
“为我?”她挑眉。
“为东海某市未来法治政府建设的长远发展。”他说得极正,眼底却压不住笑意,“顺便,为你。”
顾朝暄看着他,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这种岗位,每一趟出差都要层层审批、写请示、走流程,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那种“顺路”,可他偏偏用最轻描淡写的口气,把中间所有折腾都抹掉,只留下“顺便”两个字。
“走吧。”他怕她再追问似的,换了只手提她包,空出来那只手自然地去牵她,“先上去,累成这样,脸色都白了。”
电梯一路往上。
门一关上,外面大堂的光和人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轿厢里安静的暖黄灯。
到了楼层,房门“滴”一声被刷开。
顾朝暄一进门,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栽,仰面摊开,连鞋都懒得脱:“我今天骑马骑得要死,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秦湛予关上门,把她外套挂好,回头看见的就是她这一副“彻底放松警惕”的样子。
他走过去,在她沙发边沿坐下,微微俯身,指尖在她膝盖上点了一下:“还有力气跟马较劲,没力气跟我说话,是吗?”
顾朝暄被他点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勾住他脖颈,把人往自己这边拉近一点,声音懒懒的:“秦湛予,我腿酸。”
他低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里那点笑意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嗤笑一声:“活该。”
说完却顺势把她往沙发里按了按,“躺好。”
顾朝暄配合着挪了挪位置,整个人横过来躺稳了。
他先解开她靴子的搭扣,动作不急不缓,把靴筒一点点往下褪,放到沙发旁边,又把她的袜子轻轻捋下来,露出一截小腿。
指腹沿着小腿肚往上揉,先是轻轻按了两下,摸准了她最酸的那一块,力道慢慢加重。
酸胀感被一点点揉散,变成钝钝的舒坦,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越发往沙发里陷:“……可以,你以后可以去开按摩店了。”
“……那我以后就不能服务你一个人了,愿意?”
“不行!”
秦湛予笑了一下。
占有欲还挺强。
他手很稳,像真的是做惯了这种细致活的人,掐按的节奏不紧不慢,从小腿一路按到膝弯,再往大腿根部缓缓推回来,每一寸力道都拿得刚刚好。
顾朝暄舒服得迷迷糊糊,眼皮打架,半睡半醒间才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吃饭了吗?”
他“嗯”了一声,淡淡道:“在机场吃了点。”
顾朝暄皱了皱眉,困意瞬间清醒一点,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你怎么不早说?”
他按住她的手:“不用叫了,我不饿。”
“你说了算?”她抬眼瞪他一眼,态度不容商量,“你不吃饭跑来给我当私人理疗师?挂了血糖谁给我按腿?”
话说到这份上,秦湛予也懒得再争,任由她拨通前台,点了几样简单的东西——一份面,一点水果,再加一壶热牛奶。
等餐车送上来时,他去门口签了字,随手把托盘推到小桌上,低头吃得很规矩,没多说话。
“你慢点吃,我先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很快响起来,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停。
等秦湛予吃完,把碗筷收回托盘,放到门口让服务员稍后来拿,他才去洗澡。
热水冲掉了一天一夜的疲惫,他在水下站了会儿,额头贴着瓷砖,让自己那点情绪慢慢沉下去。
等他关水出来,擦干头发,推门回到卧室时,房间里灯只开了床头那一盏。
顾朝暄已经躺在床上,半靠在软枕上看书。
她换了身浅色的睡裙,布料不算很薄,却因为她整个人懒懒地往下滑了一点,裙摆自然地褶在腿侧,露出一小截光洁的小腿。
头发没全吹干,半湿半干地披在肩上,锁骨线条被灯光勾出一截淡淡的阴影。
她翻页的时候,下意识抬手理了一下发,视线还留在书页上,完全没察觉自己有多动人。
秦湛予脚步顿了一下。
那点被热水冲散的疲倦,仿佛又换了种方式回来了……不再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那种,而是带着点发热的、叫人不太好安分的。
他轻轻呼了口气,把毛巾搭在一旁,走过去,在床的另一边坐下:“腿还酸吗,顾小姐?”
他刚坐下,还没碰到她,手腕就被人勾住了。
顾朝暄把书往一旁一扣,眼睛从页边移到他身上,视线顺着他还没干透的发梢往下落,落在他锁骨那一截湿意未散的肌肤上,声线又软又懒:“腿还是酸。”
秦湛予低笑了一声,俯身过去,在她膝盖上捏了一下:“那你还躺这儿看书?”
话说完,人已经顺势压下来。
书被她随手推到枕边,落在床单上翻开一页。
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她后脑勺磕到柔软的枕头,下一秒,唇就被堵住了。
这个吻跟大堂里那个一本正经的“秦副司长”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亲得很认真,带着白天压了太久的情绪,一层一层剥她的防备。
呼吸纠缠在一起,她下意识抬手去推他,却只是虚虚抵在他肩上,很快又收不住力,抓住了他睡衣的布料。
唇瓣被他啃得有点发麻,她偏头想躲,耳边却落下一声低笑,尾音压得哑:“现在还有力气顶嘴?”
他吻从唇边慢慢往下落,蹭过她滚烫的脸颊和耳垂,落在她侧颈上,一下一下……
指尖从裙子边缘探进去,握住她膝弯,轻轻一带——
她整个人往他怀里滑了半寸,呼吸一窒,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秦湛予……”她带点恼,又带点无奈地叫他。
他在她喉结下方停了一瞬,抬眼看她,眼里那点笑意已经褪去,剩下的只是一整片深得惊人的专注。
声音压得很低:“是十一。”
“秦湛予。”
“老爱连名带姓叫我,什么臭毛病,嗯?”
“你也老爱连名带姓叫我啊!”她不服,“你妈妈都叫我朝朝,你从来没叫过。”
“不叫。”
“为什么?”
原因他没有说。
她的指尖被他一路逼退,最后不得不落在他腰侧,拽住睡裤的布料。
他在她唇间掠过一声低笑,像是刻意,引着她的手往下。
薄软的布料被一点点推开,她指尖一震,本能想缩回去,却被他扣住手腕。
呼吸在这一瞬间都乱了,她只好僵着背,顺着他的力道W紧。
掌心被灼.热的触感烫得发麻。
他吻一路往下,带着水汽与热意,掠过她的小腹和肚脐……指尖收紧,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
又来。
顾朝暄咬住唇……这人老爱在这种地方耗她的力气,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
……
“顾朝暄,我们过几天又要分开了。你去巴黎之后,记得接我电话、视频,别像之前那样,一句不说就挂我电话。”
“……对不起。”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顾朝暄。”
“……顾朝暄,骑马的感觉的是什么样的?”
顾朝暄整个人都被折腾得有点发懵,眼角还挂着一点水光,连呼吸都是乱的。
耳边却偏偏落下来他那句既不正经、又一本正经的问题
她没太跟上他的思路,被迫在混乱的呼吸里抓回一点点理智。
“……你不是学过马术吗?”她声音发飘,带着气音,“自己不会想?”
她记得学生时代那会儿,他也被丢去上过马术课的。
冬天的室内马场里,陆峥牵着她的马,她坐在马背上,一圈一圈地绕。
至于某人,那时候也在场,她顶多偶尔用余光扫过去一眼,只知道他也在练,却从来没把那一幕认真记在心上。
“忘了。”他故意应得理直气壮,“现在想听你说。”
顾朝暄闭了闭眼,艰难组织语言:“一开始挺累的,腿也酸,还老想着别从马上掉下去。”
他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后面呢?”
“后面就……”她呼吸一乱,被迫停了一下,才咬牙把话说完,“就风特别大,耳边全是马蹄声,眼前什么都在往后退。”
“你就会突然觉得,好像整个人是往前冲的。没人拦你,只有风往你脸上扑,挺自由的。”
他“嗯”了一声,像是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迎着风,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那种?”
“……差不多。”她脸烫得不行,又偏偏被他问得认真,只好实话实说,“有时候会有一点上头。”
“喜欢那种感觉?”
话问到这里,顾朝暄哪还听不出来他在打什么主意,立刻否认:“不喜欢。”
但她的否认,对秦湛予而言大概跟“很喜欢”差不多。
他骤然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