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与真相(1 / 2)

门外的声音苍老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陆明舒握着柴刀的手微微颤抖。她的目光扫过床上气息奄奄的陆沉舟,又看向那扇破旧的门板。门缝里透进些许微光,隐约能看到门外佝偻的人影。

老者的出现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安。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影七告诉他的?还是他一直就在暗中跟踪?

如果是后者,那意味着她和陆沉舟这两天的逃亡,其实从未脱离某些人的视线。这种认知让陆明舒背脊发凉。

但……陆沉舟等不了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赤阳丹半成品的药效正在迅速消退,“蚀骨枯”的寒毒即将全面反扑。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陆明舒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闩。

门外,老者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灰色布衣,脸上戴着丑陋的木制面具。晨光从林间缝隙洒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中提着一个陈旧的药箱,看起来风尘仆仆。

“你……”陆明舒的声音有些干涩。

“让我看看他。”老者没有寒暄,直接迈步走进小屋。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异常敏捷,几步就来到床前。

陆明舒关上门,手握柴刀,警惕地站在门边。她没有完全信任这个神秘的老者——尽管他救过她,给过她药方,但影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老者是影卫的创立者,是十年前那场宫变的亲历者,是陆远征用命救下的人。

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还债吗?

老者放下药箱,伸手探向陆沉舟的颈侧。他的手指干枯如老树皮,动作却异常稳定。片刻后,他又翻开陆沉舟的眼皮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寒毒已侵入心脉。”老者的声音低沉,“赤阳丹半成品只能压制表面,治标不治本。再拖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你有办法?”陆明舒忍不住问。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打开药箱。药箱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用油纸包裹的药粉。他取出一包药粉,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铜炉和一只陶罐。

“去打水。”他头也不抬地吩咐。

陆明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屋角的破瓦罐,走出小屋。山涧就在不远处,她快速取水返回。

老者已经在铜炉下生起了火。他将药粉倒入陶罐,加水,放在铜炉上慢慢熬煮。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显然对制药极为熟练。

小屋很快弥漫起一股奇异的药香——苦涩中带着一丝辛辣,又隐约有种草木的清香。

“这是什么药?”陆明舒忍不住问。

“‘回阳续命散’。”老者淡淡道,“我用三十年时间改良的古方。不能根除‘蚀骨枯’,但可以暂时稳住心脉,争取时间。”

“暂时是多久?”

“三天。”老者抬头看了她一眼,“三天内,必须找到完整的赤阳丹,或者……另一种解法。”

又是三天。陆明舒的心沉了沉。三天时间,她去哪里找完整的赤阳丹?

“皇宫里有完整的赤阳丹,对吗?”她问。

“在长春宫那位手里。”老者点头,“但她不会给你。那是她保命的东西。”

“保命?”

老者沉默片刻,药罐里的水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他用一根木棍轻轻搅动,药香更加浓郁。

“十年前宫变,”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先帝晚年,诸皇子争位。三皇子勾结外戚,欲逼宫夺权。陆远征当时是禁军副统领,奉命护卫宫廷。”

陆明舒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那场宫变的具体细节。

“那夜,太极殿前血流成河。三皇子的叛军攻破宫门,直逼御前。陆远征率亲兵死守殿前台阶,身中十七箭,最后……”老者的声音顿了顿,“最后为我挡下致命一箭,死在殿前。”

“而你活了下来。”陆明舒低声道。

“我活了下来。”老者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因为我穿着先帝赐的软甲。那支箭本该射穿我的心脏,但陆远征推开了我。”

他停下搅药的动作,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他死前对我说……‘保护好沉舟,还有……那个盒子。’”

“盒子?”陆明舒心中一动,“就是埋在老宅桃树下的那个?”

老者点头:“那盒子里,装着三皇子与外戚勾结、收买朝臣、私造兵器的全部证据。也装着……先帝临终前的一份密诏。”

密诏!陆明舒倒吸一口凉气。

“先帝察觉三皇子有异,暗中写下密诏,若三皇子逼宫,便废其皇子身份,立九皇子为储。”老者的声音变得极低,“但先帝没料到,三皇子动手那么快。密诏还没来得及公布,宫变就发生了。”

“所以陆远征拼死保护的不是先帝,而是……那份密诏?”

“都是。”老者缓缓道,“护卫先帝是职责,保护密诏是使命。因为那份密诏一旦落入三皇子手中,不仅九皇子性命难保,所有支持正统的大臣都会被清洗。”

“那后来呢?宫变怎么平息的?”

“我带着密诏逃出皇宫,找到了当时在城外驻防的镇北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周显的父亲,周擎。”老者的声音里闪过一丝冷意,“周擎率军入京平叛,三皇子兵败自杀。九皇子即位,就是现在的圣上。”

听起来是个圆满的结局。但陆明舒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既然密诏已经公布,新帝即位,为什么……”她看着老者,“为什么你还要隐姓埋名?为什么陆远征留下的证据还需要埋藏?为什么现在又有人要杀陆沉舟?”

老者沉默了。药罐里的药汁已经熬得浓稠,他将其倒出,过滤,得到一小碗深褐色的药液。

“因为新帝即位后,做了一件事。”他端起药碗,走到床边,小心地扶起陆沉舟,一点点给他喂药。

陆沉舟在昏迷中仍有吞咽的本能,药汁缓缓流入喉中。

喂完药,老者将陆沉舟重新放平,才继续道:“新帝即位后,为了稳定朝局,没有深究三皇子余党。那些曾经支持三皇子的大臣,只要愿意投诚,他都既往不咎。”

“这……也算正常吧?”陆明舒道。新帝根基未稳,确实需要安抚各方势力。

“是正常。”老者点头,“但问题在于……有些人的罪,不是投诚就能抹去的。三皇子逼宫前,曾经秘密处决了一批反对他的忠臣。那些人的死,总得有人负责。”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负责的人,就是周擎。”

陆明舒一怔:“周显的父亲?”

“当时周擎负责京城防务,三皇子能够调动部分禁军、顺利攻入皇宫,周擎‘疏忽失察’之责难逃。”老者冷笑,“但新帝需要周擎的兵权稳定局势,所以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只给了周擎一个‘罚俸三年’的处分。”

“那……那些枉死大臣的家人呢?”

“有些认了命,有些……一直在暗中查证,想要翻案。”老者看向陆沉舟,“陆远征留下的盒子里,就有周擎与三皇子暗中往来的证据。虽然不足以证明周擎直接参与谋反,但‘私通叛王、玩忽职守’的罪名,足够周家满门抄斩。”

陆明舒终于明白了。

所以周显要杀陆沉舟,不只是因为私怨,更是因为陆沉舟手里握着能让他们周家覆灭的证据!

“所以宫里要杀陆沉舟的人……”她喃喃道,“是周家买通的?”

“不全是。”老者摇头,“宫里想杀陆沉舟的,至少有两派人。一派是周家买通的人,为了销毁证据。另一派……是当年那些枉死大臣的后人,或者与他们有关联的人。”

“为什么?”陆明舒不解,“那些人不是应该希望证据重见天日,为家人翻案吗?”

“因为时机未到。”老者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新帝在位十年,朝局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周家掌兵权,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贸然揭露十年前旧案,不仅扳不倒周家,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些枉死的人永远沉冤。”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新帝自己,也不想旧事重提。那会显得他当年包庇周擎是错的,会动摇他的威信。所以如果有人想翻案,他会……默许那些人消失。”

陆明舒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所以陆沉舟必须死,不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他手里的真相,太多人不想看到。

周家不想看到,因为那会让他们覆灭。

皇帝不想看到,因为那会暴露他当年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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