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内心如何想,表面功夫必须做足。
陛下刚刚吩咐了多于太子沟通,这上任后的第一次觐见必不可少。
东宫显德殿内,李承乾端坐于上,看着崔敦礼进来行礼。
“臣崔敦礼,参见太子殿下。蒙陛下信任,授以重任,特来拜谢殿下。”
崔敦礼的姿态放得很低,礼仪无可挑剔。
李承乾脸上露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意,虚抬了抬手。
“崔卿免礼。父皇慧眼识珠,选中崔卿,乃是西州百姓之福,亦是朝廷之幸。”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崔敦礼身上。
“西州地处偏远,民情复杂,开发之事千头万绪。”
“崔卿此去,任重道远,定要尽心竭力,办好每一件差事,方可不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以及……朝廷的期许。”
他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
崔敦礼拱了弓手,行礼道:“殿下教诲,臣铭记于心。臣定当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以报陛下与朝廷。”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太子这番话,听起来是勉励,实则暗含告诫,还想用“朝廷”的大义来压他?
他崔敦礼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太子的提携。
他绝不会允许这位储君,尤其是眼下看来地位并不那么稳固的储君,过多地干预西州事务,将手伸进他即将掌控的地盘。
心里这样想着,他面上却愈发恭顺。
“殿下,西州筹备事宜繁杂,涉及人员调配、物资清点、文书往来等诸多琐事,臣需即刻前往吏部、民部对接,不敢多有耽搁。”
“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由充分。
但殿内侍立的几位东宫属官,眉头都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崔敦礼,表面恭敬,实则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西州事务的“独立性”。
甚至连一句遇事禀报的客套话都省了。
直接以筹备繁忙为由请退。
这态度,已是明确表示他要在西州之事上行使决断之权,不愿东宫掣肘。
李承乾脸上的那丝淡笑消失了。
他静静地看着下方躬身的崔敦礼。
片刻后,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崔卿公务繁忙,孤也不便多留。去吧。”
“谢殿下,臣告退。”
崔敦礼再次行礼,脚步稳重地退出了显德殿。
看着崔敦礼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李承乾心中一股怒火猛地窜起。
这崔敦礼,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轻视东宫!
当真以为背靠青雀,得了父皇的任命,就能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但紧接着,李逸尘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响起。
“殿下,他若安分,殿下坐享其成。他若跳梁,便是自寻死路!……此乃天赐良机,是殿下立威朝堂、彰显手段的绝好机会!”
很好,崔敦礼,你最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
你越是嚣张,越是试图将西州经营成铁板一块,将来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崔敦礼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最终都不过是为他这个太子做嫁衣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李承乾心中冷笑,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个崔敦礼,来好好地演一出立威的大戏。
心中的怒气,已被一种猎手盯上猎物般的兴奋所取代。
就在崔敦礼拜会东宫的同一日,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联袂入宫,向李世民禀报柳奭一案的进展。
两仪殿内,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