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左丞相胡惟庸的府邸门前。
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喧嚣震天!
以永昌侯蓝玉、曹震为首的一众淮西勋贵,个个眼睛赤红,如同输光了家底的赌徒,将相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官威和体面,只剩下倾家荡产后的疯狂和绝望!
“胡惟庸!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姓胡的!你当初是怎么跟老子们保证的?!”
“说什么稳赚不赔!”
“现在呢?!老子的田产、铺子全他娘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出来!胡惟庸!你今天不把老子的钱吐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丞相府!!”
“砸门!给老子把门砸开!揪出那个缩头乌龟!”
污言秽语,咆哮怒吼,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那紧闭的朱漆大门。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用身体撞击门板,或者捡起路边的石块朝着门楣和围墙砸去!
府内的家丁仆从吓得面无人色。
死死抵住门栓,大气都不敢出。
府内,胡惟庸脸色惨白。
官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听着门外那如同索命般的叫骂和撞击声,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在厅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此刻也是心胆俱裂,悔得肠子都青了!
万万没想到,这国债的泡沫会破得如此彻底,如此迅猛!
他原本只是想借此讨好淮西集团,巩固自己的地位,谁承想竟会引火烧身!
“怎么办……怎么办……”
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外面每一声撞击都像是砸在他的心上。
出去?
他敢吗?
外面那群已经输红了眼的杀才,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不出去?
这大门又能撑到几时?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演变成暴力冲突的关头,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一声冷冽的呼喝骤然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率领着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校尉,分开人群,径直来到了相府门前。
一把推开!
毛骧目光冰冷地扫过那群状若疯狂的勋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视着从厅房里踉跄着走出来的胡惟庸,声音如同寒铁。
“奉陛下口谕:传永昌侯蓝玉、曹震……及左丞相胡惟庸,即刻前往御花园见驾!不得有误!”
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如同给沸腾的油锅浇下了一瓢冰水,让现场的混乱瞬间一滞!
蓝玉等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陛下!对!找陛下!!”
“陛下圣明!定会为我等做主!!”
“胡惟庸这奸臣,蛊惑我等,致使我等损失惨重!请陛下严惩!!”
“走!去御花园!当着陛下的面,说个清楚!”
众人群情激愤,立刻调转矛头。
纷纷呼喝着,簇拥着,或者说押解着刚刚被毛骧派人“请”出来,面如死灰的胡惟庸,乱哄哄地朝着皇宫方向涌去!
……
御花园里。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亭子里,目光沉沉地望着水面。
他身形魁梧,哪怕只穿着常服,也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吓人,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早就通过毛骧的密报知晓了国债市场的风云突变,以及那帮淮西勋贵堵在胡惟庸府门前那场闹剧。
此刻,他就像个耐心的猎人,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着怒气的喧哗由远及近!
以蓝玉、曹震为首的一群勋贵,几乎是“押”着面无人色的胡惟庸涌了进来。
一个个袍服不整,眼睛赤红,哪还有半点平日的威风,活脱脱一群输光了家当的赌徒。
“陛下!陛下您要为臣等做主啊!!”
蓝玉第一个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胡惟庸这厮!他蛊惑臣等,说国债稳赚不赔!”
“臣……臣把家底全砸进去了,还欠了钱庄一屁股债啊陛下!”
他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哪还有永昌侯的体面。
“是啊陛下!胡惟庸其心可诛!”
“他定是与那杨宪一般,是个欺君罔上的奸佞!”
曹震也跟着咆哮,手指几乎要戳到胡惟庸脸上。
“臣等的血汗钱,不能就这么没了!请陛下严惩此獠!”
众人七嘴八舌,御花园内顿时吵嚷得如同菜市场,矛头一致对准了瑟瑟发抖的胡惟庸。
胡惟庸扑跪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发颤。
“陛下!陛下明鉴!”
“臣冤枉!臣……臣也是一片好心,想着国债利国利民,才向诸位侯爷提及……”
“臣……臣也不知为何会跌得如此惨烈啊陛下!”
他额角冷汗涔涔,官袍的后背已被浸湿。
他是真不知道这背后的操盘手是东宫。
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撞上了莫名的市场风暴。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过众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直到那吵嚷声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渐渐低下去,最终变得鸦雀无声。
“吵啊?”
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字字砸在众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