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初拿枪时的生涩和恐惧,正在被一种狂热的破坏欲所取代。
当一个农民发现,自己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远处的砖墙打得粉碎;
当一个书生发现,自己怀里的铁家伙,能喷射出令天地变色的火焰。
那种掌握力量的快感,会迅速吞噬掉软弱。
“杀!!”
校场一角,战术训练区。
一群新兵正在泥潭里摸爬滚打。
“三人一组!互为犄角!”
“你!那个戴眼镜的!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一样撅着屁股!趴低点!”
老兵教官一脚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将他踹进泥水里。
“鬼子的子弹不长眼!想活命就给老子贴着地皮爬!”
“手雷!扔!”
“轰!轰!”
虽然是减装药的训练弹,但爆炸的声浪依然震得人耳膜生疼。
新兵们满脸泥水,在老兵的喝骂声中,笨拙地模仿着战术动作。
卧倒、出枪、投弹、跃进。
一次不行就十次。
十次不行就一百次。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人的潜力被无限压榨。
原本散漫的平民习气,正在被一点点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渐渐成型的肃杀之气。
……
城外。
日军前线阵地。
几个鬼子哨兵缩在战壕里,听着城内那如同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纳尼?”
“这枪声……怎么响了一整天了?”
一个鬼子新兵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听这动静,起码得有好几千人在开火吧?”
“难道是支那人的援军进城了?”
旁边的鬼子曹长脸色阴沉,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侧耳倾听着那节奏分明、毫无停歇的枪声。
那种枪声太独特了。
MG42的撕裂声,MP40的清脆点射声,还有毛瑟98k那沉闷的爆响。
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重金属交响乐。
“八嘎……”
曹长吐出一口烟圈,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
“这不是援军。”
“那是他们在练兵。”
“练兵?!”
新兵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在包围圈里练兵?还用实弹?”
“他们哪来这么多子弹?!”
“听听这动静,这一上午打出去的子弹,都够咱们一个大队打半个月的仗了!”
曹长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座仿佛笼罩在硝烟中的孤城,感觉背脊一阵阵发凉。
一支被围困的孤军。
不想着突围,不想着节约弹药。
反而像个暴发户一样,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弹药来训练新兵。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根本没把皇军放在眼里。
说明对方的弹药储备,多到让他们绝望。
“疯子……”
曹长喃喃自语,把烟头狠狠按灭在泥土里。
“这群支那人,全是疯子。”
……
距离平安县城十里外。
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上。
楚云飞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像是震惊,又像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奈。
“团座,这动静……”
旁边的方立功参谋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干涩。
“听声音,城里的枪声密度,已经超过了中央军最精锐的教导总队全盛时期。”
“而且……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没有丝毫减弱。”
“这陈峰……到底是在打仗,还是在烧钱?”
楚云飞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座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的县城,苦笑着摇了摇头。
“立功兄,你见过哪支部队,临阵磨枪是用金子磨的吗?”
“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也是在告诉日本人。”
“平安县城,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谁要是敢伸手去碰……”
楚云飞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转过身,披上军大衣,声音低沉。
“传令下去,358团再后撤五里。”
“这地方的水太深,咱们……蹚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