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滴(1 / 2)

一如往常,她睁眼便看见歪头埋在她颈窝的美丽青年,薄唇抿紧,睡觉都冷冷的。

雪聆拉开他环腰的手。

一动他便醒了,从她身后缓缓坐起身,似昨夜并非发生龃龉,温声问她:“几时了?”

自看不见后他每日都会问时辰,从而数着时辰。

雪聆懒懒地打着哈欠,瞥了眼窗外淡淡的熹微:“卯初。”

“多谢。”他向她道谢。

雪聆爬起身穿上衣裳去了书院。

本以为在书院做活能压住心中的忧思,孰料昨日来了大官员,今日又来了知府的独女。

莫婤。

少女年轻靓丽,发堆似云,软绸丝绢裹身,一步一似踏莲花,不少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她的身上,雪聆也不例外。

雪聆和其余人站在一起,满眼艳羡,不自觉对比莫婤纤细的腰与丰腴的胸脯。

那是山珍海味吃出来的纤细,与她饿出来的瘦弱不同,那是软的,是水样的,多美好的姑娘。

雪聆觉得若她是男子,今日一见也会为她茶饭不思的。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躲在窗后,像只灰扑扑的小老鼠般偷偷从缝隙往外看她。

看她头上的金银朱钗,看她腰间的碧绿嫩玉,还看她脚下的布履绣花精致,翘角有珠,裙摆垂直而颜色艳丽。

真好看。

若是她能穿上就好了。

雪聆好嫉妒,哪怕她知道不应该。

莫婤是来寻柳昌农的,但今日他不在,她得知后失落几息,随之吩咐身边的丫鬟将带来的糕点分给众人。

雪聆也得了一块,不过她没吃,而是用干净的帕子裹着。

因为糕点实在太漂亮了。

她小心翼翼将糕点放在腰间的布袋里,抬头却发现莫婤在看她。

雪聆瞬时定立在原地,她看见莫婤侧首对身边的丫鬟低语轻言,不晓是说了什么,不会儿头戴簪花身穿绸裙的小丫鬟端着一叠糕点过来。

小丫鬟问:“请问是雪娘子吗?”

雪聆点头:“嗯。”

小丫鬟一笑:“那我家娘子给你的。”

雪聆目光落在精美的糕点上,问她:“为何独独给我?”

小丫鬟解释:“娘子说很喜欢你。”

喜欢她?!

雪聆心惊,下意识想她不是男子娶不了她,随之又清醒反应过来,喜欢大抵只是托词,另有原因,或许是因为柳昌农。

紧接着,她为泼天富贵与自己擦肩,而过而感到惋惜得无法呼吸。

如果是真的便好了。

雪聆木着脸,接过糕点:“多谢。”

小丫鬟有礼,还对她欠身。

莫婤这等天之骄女自不会在男子居多的书院太久,等不到柳昌农便会离去了。

雪聆得了比旁人更多的糕点,她都装进布袋中,整个下午都在惋惜中度过,手中的活都做得快似冒了烟。

-

雪聆在书院热火朝天地干活,而在破烂的南郊小院里。

榻上的辜行止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有人在院外翻找东西。

是雪聆回来。

他指尖微动,缓缓抬起似蒙上淡雾的脸朝着某处转动,脖颈上的铁链发出微弱响声。

外面翻找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被吓了一跳,往锁上的那间屋子看去。

朱兴邦与饶钟是同村长大的,时常一道出入茶肆赌场,偷鸡摸狗之事做得不在少数。

前不久他与饶钟在赌场输一笔大钱,两人正手头紧巴巴地四处寻钱。

之前他无意间听饶钟说,他那灾星表姐现在在书院做工,一个月的月俸不少,手头肯定有钱。

朱兴邦自幼和饶钟混一起,自然是晓得他这个表姐,他记得生得倒是白净,就是整日用头发挡住眼,给人瞧上一眼便觉得丧气,都二十有五了,还云英未嫁,媒婆没个上门的。

饶钟拍拍胸脯道,他这表姐还欠他家几十两银子没还,他可以找先还上利息,另外的堵赢后再还。

他还当有救了,谁知昨夜饶钟怒气冲冲地来找他喝酒诉苦,道是她这个表姐手中有钱偏偏不还。

朱兴邦心凉了半截,他比饶钟欠得多,若事发后,饶钟是家中独子,他爹娘再是没钱也会砸锅卖铁替他还上,而他父母早亡,就是抵了那干茅草屋也还不上。

再还不上钱,几日的宽限日一过,他会被赌场的人抓住剁手。

所以他趁着雪聆去书院做活,偷偷潜进她家中想找些值钱的东西,谁晓得从外面看似大破院落,里面更破,贫瘠得连院中的那颗大树都枯了。

也就几个锅碗瓢盆是还是好的,但也值不上几个钱。

朱兴邦正想将就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都装起来,尚未动手便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铁链声,他险些被吓得一激灵。

听饶钟说,他表姐家有一条凶残的老狗。

朱兴邦还以为那声音是老狗发出来的,正欲弃碗逃走,刚走到院子余光不经意扫到一间房门,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看向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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