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赵累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告,展开,“这是我们君侯颁布的《约法三章》。一,惩办欺压百姓的恶吏豪强。二,分配无主荒地给无地百姓。三,盐铁官营,利归百姓。”他顿了顿,声音提高,“这四个月,我们在武陵惩办了七个恶霸,分了四千多亩地,开了三口盐井!这些,你们可以去问山里任何一个百姓验证!”
民夫们抬起头,眼中有了光,但更多的是怀疑。
“赵、赵司马,”陈老汉颤声问,“您说的……是真的?真分地?真低价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关岳忽然从阴影里走出来。
火光映亮他的脸。民夫们一阵骚动,有人想跪,被关岳抬手制止。
他走到篝火旁,拿起一根燃烧的柴火,举高:“这火,看得见,摸得着。我们的盐井在酉水河谷,明天我带你们去看。我们的田地在各寨周边,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地是谁的,税交多少。”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不强迫你们留下。想走的,明天发三天干粮,指路出山。但我要告诉你们——回去,继续给东吴当牛马,交五成半的税,挨鞭子,看着家人挨饿。留下,开荒,种地,练民兵。苦,累,可能会死。但你们的家人若逃过来,能分田;你们干的活,能换工分,换粮,换布;将来如果我们打回去,你们就是第一批分到好田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选哪条路,你们自己定。”
说完,他把柴火扔回篝火堆,火星四溅。
营地里久久无声。
赵五第一个站起来,他走到关岳面前,噗通跪下:“关将军!我赵五愿意留下!我不要粮,不要田,我就想……就想有朝一日,能拿着刀,杀回零陵,把那些狗官……”
关岳扶起他:“刀会给,仗会打。但先要学会用刀,学会打仗。明天开始,你跟老郑去盐铁坊,学打铁。打满一个月,合格了,再申请入民兵队。”
“是!”赵五眼睛赤红。
陈老汉也颤巍巍站起:“将军……我、我老了,打不了铁,打不了仗……但我种了一辈子地,会看天时,会选种子……我能、能帮军中管管粮种吗?”
关岳笑了,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温暖:“陈伯,您这样的老师傅,我们求之不得。明天就去见刘主簿,他会给您安排。”
四十七个民夫,最终有四十一个选择留下。剩下六个想家心切的,关羽真的给了干粮,派了两个土家向导,送他们出山。
临行前,关岳对那六人说:“回去后,东吴若问起山中情况,你们实话实说——就说关羽三万人在山里开荒种地,分田分盐,但缺衣少药,过得艰苦。记住了吗?”
六人懵懂点头。
待他们走远,关平低声道:“父亲,这样放他们回去,陆逊不就知道我们的虚实了?”
“我要他知道的,就是‘虚实’。”关岳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他知道我们在种地、开盐井,就会判断我们想长期固守。这能让他更谨慎,更不敢贸然进山。而他知道我们‘缺衣少药’,就可能想用封锁拖垮我们——这又会分他的兵,耗他的粮。”
他转身往回走,声音飘在夜风里:“真假参半的情报,比完全的谎言更有用。那六个人,就是陆逊的‘眼睛’。我要让他通过这双眼睛,看到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